医院挂号处的黄牛江湖:是谁把300块的专家号炒到4500?

  健康资讯     |      2017-12-21 17:01

 有那么一段时间,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,北医三院太平间外的一间花店里会出现一个个牛皮信封。放下信封的人,有的会说是给医院宋队的,也有的不说话,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。花店老板从来也不会拆开信封,凭手感觉得信封里装的是钱,可能是2000,也可能更多。


  一天或者几天后,就会有个大个子来将信封一并取走,他有时会穿着保安的制服,进来时总说一句“我来取宋队的东西”。


  花店老板曾经对这件奇怪的事情不满,打电话给“宋队”,要求“别往店里存东西了”,但被警告“别事儿X,这些都跟你没关系,晚上就叫人拿走”。


  这一个每月例行的隐秘交易,一直持续到了2018年9月,“宋队”宋伟和“大个子”张喜昆双双因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羁押。而这样类似黑帮电影的情节,也记录到他们的判决书中。


  宋伟和张喜昆,是北医三院的的两个保安队长,每月工资6000元左右,扣除社保后到手4500元。向他们送钱的是“号贩子”,也就是医院挂号处倒卖门诊号的“黄牛”,每个月送1000到3000的保护费,可保平安,不送则会被抓、被驱赶。


  判决书显示,2014年3月至2018年9月期间,宋伟和张喜昆共计收取保护费42.2万余元,平均每人每月4000元左右,有的月份仅仅其中5个号贩子就送出15000元。


  医院系统内,和黄牛合作的不仅仅有保安。另一份判决书显示,空军总医院门诊部办公室职员田飞,利用其负责预约挂号工作、掌控特殊专家预约号的职务便利,为黄牛提供帮助,一年半时间,收取好处费56万元。


  黄牛是医疗资源供求不平衡和价格错配的产物,在北京尤其极端。2016年两会时,时任北京市常务副市长李士祥表示,每天来北京看病的外地人达13万,“这还不包括随同人员”。


  也是在2016年,一段“外地女子北京看病怒斥黄牛”的视频在微博刷屏:一白衣女子在医院大厅声嘶力竭地怒斥黄牛将300元的挂号炒到4500元,医院与黄牛里应外合,害得她从外地赶来排了一天队,都没挂到号。


  她在视频中向周边的人高喊:“票贩子把他们的人全排在前面,我们后边真正的老百姓不敢吱声,保安去哪儿了?”


  由于到北京看病的人很多,所以很多医院、特别是知名大三甲的专家号都需要提前一天晚上倒挂号处通宵排队,维持秩序的保安就非常重要。


  凌晨,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门诊楼外,折叠小板凳、装着水的塑料瓶、塞满杂物的布袋,组成了一列特殊的替身排队队伍。 这个“替身”队伍的旁边,有人席地而坐,有人垫着报纸、卷着凉席和衣而卧,既有患者和家属,也有黄牛。 凌晨零点左右,从医院里走出两名保安。保安沿着“长队”询问每个排队“替身”的所有者,熟睡的人纷纷醒了过来认领。 到了40号这儿,老耿响亮地答道:“拴红带子的瓶子是我的。”保安听到后点了点头,继续寻找排在后面的患者。 排在第53位的是一个红色的塑料桶,因为几次询问没有人认领,被保安一脚踢到了队伍外面。


  2010年,一位自称“北医三院小保安”的网友在博客记下了这个过程。按他的描述,头天晚上排队,是从门诊楼大门开始,沿着楼梯绕墙依次排下去,一直排到大门外马路边上。一般都用个水瓶啊、袋子啊、凳子啊放在那儿,表示有一个人。为了保证秩序,保安每天晚上八九点登记前三十人的姓名,第二天早上进挂号室的时候,按名字依次进入,就少了很多纠纷。


  号贩子是这样操作的:傍晚时放四五个凳子,这样不管患者多早来排队,都占不了第一的位置。而晚上登记的时候,虽然只有四五个凳子,却会冒出来十几个人。


  第二天早上进挂号室以前,号贩子团伙会在院里搭讪患者,喊着“要号吗?专家号!”卖位置。“给100块钱,他就给你他们那十几个人里面去。”


  这样几次操作后,很有可能“不管你来多早,最后挂号的时候前面永远有30多号人,这些人都是号贩子团伙或者号贩子团伙卖的位置”。如果刚好只有30个专家号,那么患者就很有可能挂不到了。